一个身在一线的普通禁毒社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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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岁开始从事社工工作的顾丽娟现在是黄浦区自强工作站老西门街道的社工。她工作中与服务对象累积了许多点滴，虽然这些事并不惊天动地，却对对象起着潜移默化的影响。而作为一个身处一线的社工，她更有自己的感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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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岁时选择社会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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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i* ]3 |5 T% r    如今是黄浦区自强工作站老西门街道社工的顾丽娟，不仅是拥有6年工作经验的“老”社工，也已经拥有了社工师的资格。但是在从事这份工作之前，她从来没有接触过任何相关法治工作，也没有经历过专业的社会学培训。

$ S5 b2 Y5 d) w+ W2 k" s    2004年，顾丽娟决定选择从事社工这个全新的工作，虽然那时她对社工工作的具体定义还不清晰，她只知道，这是一份和人相关的工作，并且具有公益的性质。她也没有想到，日后的工作会让她付出那么多，同样也收获到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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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选择社工工作时，顾丽娟对自己的年龄和阅历很有信心，因为她有过许多工作经历。从公司文员、销售到公司财务、通讯员等等，笑称自己 “十八般武艺俱全”的顾丽娟在与人打交道方面有着自己的特长，那就是换位思考，而这也在日后为她的社工工作提供了便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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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q! M) N! t1 K( t    顾丽娟记得第一次接触戒毒康复对象阿江 （化名）时，自己是忐忑的。她在做准备工作时就听说，阿江是个态度很强硬的对象，不会轻易配合工作。顾丽娟见到阿江的时候，他正在与朋友打牌，顾丽娟生怕自己马上表明身份会让阿江尴尬，便客气地告诉阿江，自己是居委会的，有些情况需要向阿江了解，请他第二天去一趟。顾丽娟对阿江会不会来找自己并没有底，然而，让她意外的是，阿江如期而至了。顾丽娟这时才向他表明自己的社工身份，阿江也没有出现抵触情绪，两人反而顺利地交流了很久。

. O9 z: K4 v) V0 O9 M& D% T    这第一次的经历对顾丽娟是一种莫大的鼓励，她不但对自己的工作产生了信心，也改变了原来对戒毒人员的刻板印象。从阿江身上，顾丽娟发现，有的对象曾经有过辉煌的过去，虽然因为吸毒而落魄，但他们依旧注重生活的品质，有强烈自尊。顾丽娟将心比心，她知道，要获得阿江他们的信任，就要平等、接纳地帮助他们适应现实的落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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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Y- u6 m! g    顾丽娟并没有刻意计算自己的服务对象到底有多少人，但6年工作积累下来，她惊喜地发现，在这些对象中竟有超过一半的人完成了3年戒断的目标。在这些对象中，顾丽娟对老周 （化名）的印象最深，不仅因为老周是顾丽娟的第一个3年戒断对象，也因为两人在这些年间发生的点点滴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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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8 O: }6 g7 x2 ?4 V( q50岁男人的痛哭流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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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周的年纪比顾丽娟大一些，从上世纪90年代就开始接触毒品的他，在1999年到2005年间就有过4次因为吸毒而被强制戒毒的经历。 2005年，顾丽娟开始与老周接触时，老周对这个社工并不买账，不仅如此，他还与居委会闹出了不少矛盾，是个众所周知的 “刺儿头”。可是，就在那一年，老周改变了对顾丽娟的态度，这个50多岁的男人甚至在顾丽娟面前痛哭流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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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X' `2 Q4 u" X+ R" z* B& [    原来，老周回到社会后，新结交了一个女朋友，他想与之前的女友分手。但前女友死活不肯，还威胁老周说，一旦分手她就要自杀。两人的矛盾越闹越大，居委、民警不断打电话找顾丽娟，希望她能来一起帮忙解决问题。当时顾丽娟正在复习准备社工师的考试，但是阵阵电话铃声吵得她根本无法复习。担心真会闹出事来的顾丽娟赶到了老周家，以她特有的女性温柔安抚了老周前女友的情绪，让她冷静了下来。

    这件事后，老周对顾丽娟的态度明显转变了，他愿意主动与顾丽娟沟通。但是不久，老周又出现了状况。老周新结交的女友让老周把自己的房子出租后，拿着租金 “消失”了。无房又无钱的老周茫然无措，他找到居委会发脾气，要求解决问题。得知消息后，顾丽娟赶来把老周劝走了。在顾丽娟的办公室，老周继续闹情绪，他沮丧地告诉顾丽娟，自己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看来只有去抢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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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e4 i6 y1 t' x& W4 e    看着老周的模样，顾丽娟知道自己不能袖手旁观，她开始为老周四处奔走。通过居委会的帮助，顾丽娟为老周申请了暂时的补助、借款，还为他解决了临时住房问题。顾丽娟记得那时候老周为了省钱，每天只吃几角钱的阳春面，连煤气都不舍得用。过年的时候，老周的住处更是冷冷清清的，面对来看望自己的顾丽娟， 50多岁的老周忍不住痛哭流涕。

6 e. ]" d& m6 Q' P+ }5 v- ^    顾丽娟不忍心见到老周如此拮据的样子，她掏出了几百元钱借给了老周，希望他能渡过难关。得到顾丽娟的帮助和关心后，老周也懂得知恩图报。几个月后，找到工作的老周拿着一笔钱找到顾丽娟要还给她和居委会，这让顾丽娟和居委会都傻了眼，他们没想到，这个 “刺儿头”居然会主动还钱。他们更没想到的是，老周也不再去居委会吵闹了，他用自己的实际行动感谢顾丽娟和众人的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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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B0 `  g' n' J$ ]    然而，顾丽娟和老周之间的良好关系也受到过冲击，那次经历让顾丽娟记忆犹新。

半夜响起的手机铃声

    那是2008年12月的一个凌晨，顾丽娟一家人都在熟睡。忽然，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响起，顾丽娟的女儿惊醒了，她发现是她放在枕边当闹铃用的手机响了，而这个手机是顾丽娟的。顾丽娟的女儿呼唤母亲来接电话，那时是冬天的凌晨3点，天气非常寒冷，顾丽娟顾不得穿上外衣就冲出卧室接起了电话。

    当睡意朦胧的顾丽娟接通电话后，一阵阵咆哮的声音传了过来，原本已经非常冷的顾丽娟听到这样的声音更冷了，她辨认出那是老周的声音。刚刚达到戒断毒瘾3年目标的老周怎么会忽然对自己这个态度？顾丽娟不解。可是，她不敢打断暴怒的老周，又怕电话吵到家人。顾丽娟只好裹着被子，坐在椅子上，瑟瑟发抖地听老周 “怒吼”。

    而被骂得狗血淋头的顾丽娟也大致了解了老周到底遭遇了什么事。原来，因为房屋装修，老周和同居女友准备暂时在宾馆居住，但是在进行住房登记时，却被接警而来的民警进行了调查。老周的女友与老周已经交往一年了，她并不知道老周有吸毒的前科，当她知道老周的过去后又气又愤，马上转身离开。老周也恼羞成怒，责怪民警，但民警告诉他，这是正常执法，而且第二天还会来对老周是否有吸毒行为进行检查。老周被彻底激怒了，他认为自己已经达到3年戒断目标，警方就不应该再来 “打扰”他的生活，而无处抒发怨气的老周将这一切迁怒到了顾丽娟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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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5 o0 O! U+ }, {) u    老周认为自己被捉弄、被欺骗，他对着手机哭着嚷着讲顾丽娟的关心只是幌子，实质是为了监督他。老周质问顾丽娟： “你不是要我向前看吗，可我达到3年戒断了还是一样，连正常住宾馆都要被检查。我信赖你们，可你们却把我当猴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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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  G+ r9 V; a    面对失去理智的老周，顾丽娟只能任由他把怒气发泄出来，劝他冷静。好几次，顾丽娟都怕老周不顾后果冲出去闯祸，想报警，然而想到老周看到民警会更加失态，只能忍着让他数落。

    一个多小时过去了，老周和顾丽娟的手机都快没电了。想到仍处在暴怒中的老周，顾丽娟放心不下。凌晨4点半，顾丽娟冒着寒风骑车赶到老周所在的宾馆，将他接到社工点继续沟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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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9 s" B1 v$ }  D    来到顾丽娟办公室的老周情绪已经平静了些。顾丽娟告诉老周，她理解他的感受，“换了是我，我也会觉得委屈，何况我是亲眼见证你为了戒断付出了多少努力，我理解你现在的心情。”顾丽娟将责任归结到自己的身上，是自己与相关部门的交流还不够，协调工作做得不够。但她同时也制止了老周冲动企图伤害他人的想法， “冲动是无济于事的，不但伤害别人还会搭上自己的未来，代价实在太大了。”

1 g6 A" y( o- g+ L) D# ^    老周沉默不语，顾丽娟忽然想到了他写的 《我能为亲人做些什么》得了上海市自强服务总社征文三等奖，当她把这个消息告诉老周时，老周痛哭起来。他想起自己走过的路、付出的努力，还有那些感悟和期望。老周的理智一点点回归，情绪渐渐平复。看着一脸倦容的顾丽娟，老周愧疚地向她道了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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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送老周离开后，顾丽娟才发现天已经完全亮了，望着老周融入车水马龙中的身影，顾丽娟终于舒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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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q2 r7 `* `! J: `$ d; M$ d' g    接受过顾丽娟帮助的对象都对她有一个印象：亲切、真诚。用真心对待对象的顾丽娟同样也收获了对象的真情。

. p" m" N/ s% I# a% m她成了她的“志愿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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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丽娟有一名服务对象叫毛毛，他有过十多年的吸毒经历，当顾丽娟到青浦强制隔离戒毒所探访他后，毛毛就记住了顾丽娟，并在自己出所后就找到了她。顾丽娟记得，2005年毛毛第一次来找自己时，两人没说几句话，毛毛就 “直奔主题”：他要顾丽娟为他解决临时补助或低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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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丽娟不是不肯帮毛毛，但必须向他讲清社工助人自助的工作理念，希望他能尽快自立。尽管毛毛支支吾吾地答应着，可顾丽娟知道他内心十分抵触。顾丽娟隔三差五去毛毛家，可都没碰上，正当顾丽娟担忧毛毛是否又钻进毒品圈时，他却主动找来了。毛毛告诉顾丽娟，是小晴 （化名）叫他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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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E1 ^2 m" J2 y! Z4 H6 e    听到小晴的名字，喜悦盈满了顾丽娟的心胸。其实，小晴是顾丽娟当社工第一年时的服务对象。当年，顾丽娟在居委干部的陪同下找到小晴时，她的态度充满抵触，对顾丽娟爱理不理。顾丽娟出于尊重，脱了鞋走进小晴的家，那是10月中旬的天气，已有些微凉，小晴却一点没有要给顾丽娟一双拖鞋的意思，只让顾丽娟站在她家铺着地转的厨房间。当顾丽娟转身准备离开时，小晴竟大喊起来： “都七、八年了，你们有完没完？”原本就觉得阵阵寒气往脚底钻的顾丽娟更觉得寒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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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5 L2 N# |& j. X, \4 N7 n- x7 G    之后几次，顾丽娟在路上看到小晴，可还没等顾丽娟走进，小晴就已经躲得远远的了。两人关系破冰的契机出现在2004年的12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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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顾丽娟又迎面遇见了小晴，来不及躲避的小晴只能尴尬地向顾丽娟打招呼。看着脸色灰暗、嘴唇发白的小晴，顾丽娟不禁关心起她的身体。没想到，眼泪霎时涌上了小晴的眼眶，她把顾丽娟请回了家，并告诉她，自己得了病，要住院动手术，担心自己会一病不起的小晴实在无处诉说自己的担心。

    顾丽娟详细询问了小晴的病情，因为年龄相仿，又同是女人，顾丽娟将自己的生活经验告诉了小晴。短短半小时，笑容又映上了小晴的脸，她打结的眉头渐渐舒展。小晴需要的正是别人的宽慰和鼓励。那天尽管仍站在厨房间，可小晴为顾丽娟拿了一双棉拖鞋。小晴出院后，顾丽娟又去探望了她，这次小晴不但拿了棉拖鞋给顾丽娟穿，而且有洁癖的小晴还一个劲让顾丽娟坐在床上，那天她们谈了很长时间。

9 j5 {; V: M4 M) n) K( u8 E    再说，毛毛出劳教所后，去了曾一起吸食毒品的小晴家，当小晴知道毛毛对顾丽娟有偏见时，她主动做了毛毛的工作，希望毛毛能在顾丽娟帮助下，平稳地度过这段最容易复吸的时期。事后，小晴告诉顾丽娟，她愿意配合顾丽娟一起帮助戒毒康复对象。就这样，小晴成了顾丽娟的 “志愿者”。

    不仅如此，顾丽娟也收获了小晴他们的关心。去年8月，独自一人在办公室的顾丽娟突发颈椎病，没法行走的她想到小晴住得最近，便打电话请小晴帮她买些药送来。很快小晴就来了，同时来的还有7、 8个顾丽娟的服务对象。原来，他们通过小晴得知顾丽娟病痛发作的消息，担心着顾丽娟的健康，于是就一起来了。顾丽娟当时感动得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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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直默默工作的顾丽娟坦言，禁毒社工的工作是辛苦的，有许多不为他人所了解的困难和困惑。可是，她说： “正因为身在一线，所以更能够体会到这些对象多么需要帮助。”每当得到同事们全力的协助，看到服务对象一点点坚定戒毒的信念，顾丽娟也就会坚定自己的工作理念，继续和同事们一起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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