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布时间:2013-3-28 来源:南方工报
工作认真
“活动组织不好,员工下次就不来了”
李晖珍和王瑛,可算得上是“老工会社工”了。2011年4月,东莞市总工会首批引进5名工会社工,她俩便在其中。作为首批企业社工,回忆这一路走过来,李晖珍和王瑛都有一番感慨。王瑛更是忍不住潸然泪下。她的泪水告诉记者,每一个社工背后都有故事。
“报名听课的女工很踊跃,今晚又将座无虚席。”身材有点胖、看上去大大咧咧的王瑛,原来心细得能穿针。离开讲时间越来越近,此刻的她正与李晖珍、黎镓炜一起,逐项检查准备工作的每一个环节。
3月21日的讲座,主题“健康女人最美丽”,内容是女性健康,由东莞市人民医院妇产科的专家主讲。像以往一样,讲座安排在18时30分至20时进行。它是驻企业社工实施“女人如歌”女工成长项目的其中一项内容。
“活动组织不好,内容和质量达不到员工要求,下一次,他们就不来了。”王瑛说不上是完美主义者,职业本能时刻提醒着她,“细节能把局面扭转。”
王瑛和黎镓炜是驻在陆逊梯卡华宏(东莞)眼镜有限公司(以下简称华宏)的工会社工。王瑛入驻该公司差不多2年了。黎镓炜是东莞常平人,长得帅气,大学毕业后在常平镇的一个社区当社工,不久前才入驻华宏,是王瑛争取过来的“拍挡”。
“男女搭档,干活不累。”王瑛咯咯笑道。其实,她有更深层的考虑。“华宏8000多名员工中,女工占了八成,男社工与她们沟通、谈心事时,更容易产生‘触电感’”。为了消除与员工们的隔阂,王瑛和黎镓炜都住在员工宿舍里,与员工一起吃饭堂。
迄今为止,东莞市总工会已有16名工会社工进驻8家企业和1个社区。李晖珍是他们的组长。
开局艰难
躲在被窝里哭过,也有过放弃的念头
“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在华宏做企业社工已经快2年了。作为东莞首批企业社工,我很庆幸自己能在这条道路上坚持了2年。”王瑛直言不讳。她一路走过来,曾躲在被窝里哭过,也曾萌生过放弃的念头。
王瑛进企业的第一天,就尝到了被当头棒喝的滋味。回忆起当初的艰难,王瑛苦涩的泪水不由得夺眶而出。
“你有组织活动的能力吗?”企业部门的负责人,用怀疑的目光打量了王瑛等4名社工之后,以不屑一顾的口吻对王瑛进行“拷问“。她是四名社工中的组长。
王瑛一见那架势,意识到“面试”不会顺利。但读社工专业出身、受过严格训练的她,依然淡定而自信地应对:“有!我们绝对有这方面的能力。”
“你们为企业提供服务,知道怎样围绕员工在工作过程中出现的各种困扰及相关问题,提出解决的方案吗?”
“我们是经过专业教育和训练,是具有社会工作专业知识、技术和伦理价值观,并以社会工作为职业的技术人员。我想,我们的服务能让企业满意。”
“拷问”的人见没把王瑛镇住,便接连给了他们一顿数落:“你说你们社工能举办活动,我们已有一个企业文化组,专门负责员工的文娱活动;你说你们社工能开展心理咨询、跟进个案,我们已请了一位资深的心理咨询师为员工提供心理指导;你说你们社工会针对员工开展小组工作,帮助员工制定一些职业生涯规划,我们也有专门的培训组织,专责于员工的培训工作。”
话都说到此了,“拷问”的人还嫌不够,似乎非要摧毁黄瑛的自信不可。“我告诉你,他们都非常富有经验,你不觉得你们来这里是多余的吗?”
“听了这些话,心里像被刀刺般难受,还有种受辱的感觉。眼眶里充满了泪水,我强忍着不让它流出来。不是我特别坚强,是我不想让他们见到我心里脆弱的一面。”回忆起往事,王瑛把受到的委屈全吐了出来:“接下来的日子,我们就净做一些为‘员工生日会’之类的活动抬桌子、摆椅子、搬礼品等琐碎又不用动脑筋的事情。”
曾经迷茫
电话里哭诉“妈妈,我现在不能回家”
王瑛说,最让她难忘、也最让她心痛的是有一次出厂,被门岗保安截住盘查。门岗看她是个新面孔,循例查问她归属厂里的那个部门。当她掏出企业发给她的临时厂牌时,连她自己也愣了。这时,她才知道自己是一个没任何身份的人。原来厂牌归属部门这一栏里写着一个“无”字。王瑛费了一番唇舌解释,保安还是将信将疑,勉强同意她出厂门。
“当时,我们4名社工都很迷茫,情绪也很低落,不知道在这个不被信任的环境中怎样才能打开工作局面。”这时的王瑛,如同在黑暗的遂道中行走,眼前看不到一丝光明。困惑、迷茫中的她,想到了远在河北老家的父母。南下东莞之前,每每遇到一点小挫折,她就从父母身上获得慰藉、温暖和化解困难的点子。然而,现在的她却没勇气拿起电话向父母诉说心事。因为,她来东莞从事社工工作一事,父母此前毫不知情。
一个炎热的夏日之夜,白天开展工作处处碰壁的王瑛,躺在床上辗转难眠。她按捺不住内心的焦虑,拿起电话向母亲哭诉自己的困惑。母亲对她说:“你别干了,马上回家!”
“不,妈妈我现在不能回家。”王瑛大声哭着回应母亲,然后挂了电话。“我担心不挂电话,自己会坚持不住。”王瑛说。
坚持不易
“4人岗位,2年间前后换了8人”
由于企业的设防,社工无法很好地开展工作。进驻企业不到半年,4名定员社工中,有人忍受不了,辞职不干了;有人挤公务员“独木桥”去了;有的回老家吃“皇粮”了……
“4人岗位,2年间前前后后一共换了8人。”作为驻华宏的社工组长,王瑛平均每3个月就要带一个新人。王瑛不掩饰她的苦恼:“当企业社工,在员工的班前班后,工作最忙,家访、一对一心理疏导、组织活动等,大都集中在这时候。几乎天天加班,每天都工作10小时以上,拿的工资比一线的流水线员工还少。”她曾经不止一次与自己心灵对话,“这到底是坚守信念还是执迷不悟?”
每一次对话,她都找到坚守的答案和理由。她说,支撑着她坚持下来的精神支柱,是读大学期间在玉树灾区当志愿者的那段经历。“每当我遇到要在专业道路上进行抉择的时候,我就会翻开当年去玉树时的照片和日记,重温当时那种刻骨铭心的经历,于是我感觉有一股力量、一份勇气激励着自己选择坚持。尽管坚持的过程很辛苦,但我都不会退缩!”
渐被认可
终于有企业部门“认领”他们
半年后,黄瑛和她的团队走出了职业初期的黑暗遂道,步入正轨。活动安排井然有序,小组工作按部就班,个案处理循序渐进。让黄瑛欣喜的是,当初自我推销的种种艰辛,终于换来了“果实”。
当初,在企业宣传栏张贴自我推广海报、服务项目、活动简讯等,刚贴上去不久,就被人为刻意地覆盖了。企业最初担心社工与员工接触多了,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故而有所顾忌和防备。现在每个部门的宣传栏,社工都可以随意使用。社工归属哪个部门,也不再无人“认领”,在进出厂牌上,赫然注明社工归属公共关系部。
黄瑛笑言,让她感到最有成就感的是:他们成了企业明星。员工们有事没事都爱找社工聊天;不少员工在参加过社工组织的活动和讲座后,还主动报名当志愿者,成为协助社工开展工作的骨干和积极分子。“有多个行政部门还想方设法利诱我们‘跳槽’呢”。
易哲在华宏负责对外事务工作。在他看来,这是社工在企业里受到认可的体现。易哲说:“企业管理人员有限,面对几千人的员工队伍,做到一对一帮扶几乎不可能。工会社工的介入服务正好为企业解决了这个难题。”
仍有烦恼
收入太低,男社工找对象也成问题
黄瑛和她的团队找准了切入点,从服务女工的细节上突破当初的困局。从开展“关爱女性健康”系列活动、“暑期儿童”成长服务,到推广“你我的幸福家庭”亲子关怀项目、“女人如歌”女性成长项目,这些与女工们切身利益紧紧相连的服务,不仅在一线女工中引起强烈反响,还得到企业的财力、物力支持。各类活动服务人数累计超过4000人次。
另外,社工还在企业里建立起一支“爱公益”志愿者团队,由社工组织义工培训,打破企业社工仅仅服务于企业的格局,把企业志愿者服务拓展到社区。“员工在投身社会服务的同时,他们自身也得到锻炼成长。”易哲说。
走出职业困惑的黄瑛,在资源的调配上可谓“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因为背后有东莞市总工会的支持。”黄瑛说,仅是工会员工心理关爱服务团,就有50多位心理专家随时可以服务员工。“打个电话预约就行了。”
不过,黄瑛、李晖珍和黎镓炜都有共同的“心结”。就个人职业而言,选择社工更多的是一种“牺牲”。社工的职业前景,在他们眼里,目前还是一片迷惘。“工资是死工资,只有3000多元,工资何时能升,升多少?全是未知数。”黎镓炜道出心里隐忧:“这样的收入,男社工找对象也成问题。”
“父母老是不明白我为什么偏要在晚上去员工家家访。”来自广西的李晖珍说,至今父母都不清楚社工是什么职业,也不赞成她从事这份工作。
这些“心结”,时常让他们感到烦恼,不知谁能替他们解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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